呼出的空气很快就被冻结成雾白的冰花。
弓弦铮鸣乃至喑哑停息。
葭如尽管现在真的很想低头质问叶婕琳为什么不听话，但他还是放弃了。
“哎……”他叹息，霜气随着呼吸散发。
他该怎么解释呢？很多时候杀生并非是一件恶事。只有真的是从小与外界隔离的天真孩子才会像圣母一般带着广义的慈悲悲悯一切，相信一切都像是童话一般美好，而见识过世界的真实后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向现实妥协。
总是有恶人啊，这世间并不是正义必胜，也不是一切结局都幸福。
正义是什么，甚至正义本身都很难被明确的定义，甚至很多时候不存在正义，只是更强大的恶击败恶罢了。甚至连自身都很难说是正义。
可他该怎么开口呢？狼群袭击他们是因为饥寒难耐，是无比的正义，而他们被狼群袭击发起的被动还击也毫无过错，大家居然没有任何人犯错。
从没有人有过过错又如何评判是非功过呢？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然而却紧紧闭上。
无法言明无法阐示，难道给她说并非善良就是正义，因为正义和正义有时是水火不容的么？
或许吧，他之前试图将她当做金丝雀呵护，隔绝一切的想法本就是极端错误，只是他自私的固执认为这是为了她好，是为了保护她，而事实上……是应该放手让她自己去飞翔。
可那样真的还是她么？毫无疑问，是他的妹妹，可为什么……
然而很快葭如却停止思考这个对他而言无法回答的问题，将右手摁在剑柄上，有力的拔出，正如钉在地面的那支箭发出颤鸣一般，这柄细剑也在颤鸣。
真是孽畜。他抽出剑的瞬间将右臂收回，令剑尖指向前方。
刚刚因为妹妹的请求，手抖没有射中，算是让你拥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可为什么还要自寻死路呢？
若是就这么跑掉本不会追击，可你为何还要袭击呢？
刚刚的疏忽居然让这只与雪地颜色十分相像的白狼冲到车后，自己真是太粗枝大叶了。真是耻辱。
也罢，既然给予你一条生路，却偏要向绝路狂奔。耻辱也只能用敌人的鲜血洗去，那么——再见了。
如果细剑用于劈砍，根本不可能杀死这只白狼，甚至可能会折断，但如果是穿刺的话——毫无问题。
尤其是当它跳起，柔软毫无防护的腹部暴露在面前之时，贯穿腹部将它杀死便不再是一个问题。
狂奔时需要考虑能否刺穿颅骨，可现在完全不需要，再劣质的剑都不可能连柔软脆弱的腹部都无法贯穿！
葭如狠狠的向前刺出长剑，在白狼刚刚回落的一瞬间在着它肋骨的下沿捅破肌肤，进入腹腔，摧毁内部的肌肉与器官，随着白狼的下坠剑刃不停的弯曲，也在下肋划出一道可怖的伤口，让肉体中的剑刃撕开更多的组织，弯曲着向尾部进发。
终于，把柄窄剑承受不住压力崩断，在失去压力的一瞬间，白狼腹腔中的断刃积蓄的能量被完整的释放，迅速恢复平直，在它的体内切出一道扇形的创口，乃至将背后的皮肤撕裂。
如此血腥的创口，甚至可以说已经救无可救，方才的打击在机缘巧合之下已经彻底摧毁了它的内脏器官，斩断了不少血管，单单是内出血就足以杀死它，如今它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或许在一些时候，瞬间杀死一个生物才算的上是仁慈。
它还在哀嚎，它的鲜血却已经溅的到处都是，撒在雪地上，溶出一个血红色的小坑或者长线，亦或是，撒在马车上的一众人身上。
“呕……”叶婕琳无法压抑她胃部的不适。她的脸因为京惧带上青紫色，她的神经开始崩坏，她开始呕吐，开始大哭，大脑空白到无法思考。
她第一次觉得那个背影真的如此陌生，就像这陌生的世界一般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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